迎風飛旋之羽◢

回過神發現，兩個月沒寫文了啊啊啊。

　　「我跟你說，這個時候就這樣子，先蹲下閃過他的矛，再抓一把沙子灑過去，等他看不到了，就拿板磚這樣，砸過去……」

　　螢幕上的人物跟著說明擺起流暢的動作，遺憾的是，當召喚師把手中的法杖直直扔向敵人額面，對面的戰鬥法師閃都不閃，只是用空下的手輕輕接住這上等的法器。

　　「咦？」

　　羅輯的耳機內頓時爆發歡呼的笑聲。

　　「這召喚師白癡阿？自己把杖丟過來，還要不要打？」

　　「說不定他是『製杖』的啊？」

　　「哈哈哈哈哈，我喜歡這個解……」

　　話語未畢，憑空捲來一陣風，刮起金黃的沙粒。一片沙霧中，身著綠袍的補師血量瞬間清零，角色在朦朧的顯示幕裡，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站在羅輯旁邊、還操控著昧光的包榮興隨之舒展眉頭，得意叫道：「你看！很有效吧！」

　　「是是是，還是把鍵盤跟滑鼠還給我吧。」羅輯看著一個個人影接連倒下、消失，耳中還轟炸著此起彼落的哀號。

　　「君莫笑……是君莫笑！」

　　「什麼、他怎麼會來？」

　　「快逃！」

　　「把法杖放下，快滾。」即使聲音不大，格外冷靜的嗓音霎時鎮住全場。

　　那群人不敢吭聲，扔了法杖就四散逃離。畫面中僅留一道遠處的剪影，正闔起一把大傘，持在身側，走近昧光。

　　「撿法杖啊，還楞著幹嘛。」

　　「是、是，謝謝隊長。」

　　「隊長？」包榮興聽不見耳機內的叫喊，聽到羅輯的回應，才盯住屏幕上的人影。恰好沙子散去，陽光灑落，一身盔甲與銀武千機傘熠熠生輝，增添不少氣勢。

　　「老大！」藏不住話中的喜悅之情，包榮興轉向葉修的機位，近一米九的視線高度輕易跨過重重屏幕，望進那人黑褐的眼底。

　　葉修放下耳機，滾著椅下的輪子退開電腦桌。他翹起一雙腿，仰頭回應包榮興的目光，「包子，羅輯那隻角色的職業是召喚師，跟你不一樣，不能丟東西的。」

　　「好的！……老大。」包榮興語音漸弱，一旦正視葉修的臉，卻是下意識轉開視線。「老大，我、我去幫你買早餐！」

　　葉修看著包榮興奔出網吧的背影，又看了看放在右手邊已經冷掉的飯糰。他還沒想出包榮興不對勁的地方，蘇沐橙先一步湊近葉修，拉來隔壁的椅子坐下。

　　「他在躲你？昨晚發生了什麼？」

　　蘇沐橙一針見血的言論，把葉修的思緒拉回昨夜。他蹙眉退出遊戲，拿起飯糰，咬下一口乾冷的米飯。

　　「也沒什麼，」葉修環視訓練的人群，無一不戴著耳機專注盯著屏幕；坐在櫃檯的陳果時不時往這兒飄的視線，也在對上葉修的目光時被逼得乖巧安分，不再關注他們。他這才看著蘇沐橙輕聲道出：「就是哥昨晚跟他說了，離我遠點。」

　　「所以他看到你就跑出去了……」蘇沐橙皺了下眉頭，拿過桌邊的豆漿啜著，「你為什麼這樣說？」

　　葉修嘆了口氣，索性閉上眼，「……他親了我。」句子很輕，澀澀的，帶點苦味。

　　蘇沐橙聞言，雖然瞪大一雙琥珀色的眼眸，仍用手壓下呼之欲出的驚叫。一聲不吭地，待情緒平復後，才低聲詢問葉修：「真的？」

　　葉修點點頭，眨了眨眼，看著蘇沐橙腳下的水泥地板，繼續昨晚的故事。

　　「哥還打著競技場呢，那時候。」葉修從菸盒抽出一根菸，叼上，跟陳果打過招呼後，站在網吧外的騎樓下燃起香菸，蘇沐橙則亦步亦趨地跟在身旁。

　　烈陽烤著炙熱的道路，騎樓遮蔽出一塊僅容三四人的陰影，葉修便站在那，吐出一口薄薄的煙氣，「他敲了敲門，雖然也挺晚的，不過我聽是包子，還是讓他進來了，然後……」

　　葉修又重重吸了一口菸，「然後，那場就輸了，對面還挺開心的。」他自嘲地笑了一聲，「還好是開馬甲，要是上君莫笑，多丟臉啊，說不準還能上今天論壇頭條。」

　　葉修見蘇沐橙還是一臉擔憂，嘴角都沒勾起半分，「不好笑啊？好吧，哥來講點認真的。」

　　「他進來之後，我也沒管他，就問他一聲『什麼事』。」菸頭飄起一縷細煙，如葉修的話語，輕輕淡淡地，一吹即逝。

　　「不過，他沒回答。關好門之後，就往我這邊走過來，我還沒使完龍抬頭，他就親了……過沒兩三秒，馬甲就死了。」

　　「我猜，那對面的也是哪個選手的馬甲，打了滿久的，沒想到就這樣輸了。」

　　螢幕失去色彩，中央的戰鬥法師撐著一杆長矛，顫巍巍地維持平衡，最後仍舊因失去力氣而不支倒地。

　　「離我遠點。」

　　葉修的手掌抵住包榮興的胸口，施了三分力氣推開他。

　　包榮興退後兩步，瞪大的眼眶，不久便盈起濕漉漉的淚。

　　「對不起。」

　　他離開了。當門鎖落下，葉修不知不覺鬆了一口氣。

　　螢幕上的對話框還刷著歡快的言論。

　　「大神大神，再來一場吧？」

　　「不了，先下。」

　　「那加個好友……」

　　葉修俐落地退出遊戲、關機、拔出帳號卡，把卡片扔進抽屜，再重重關上。他翻上床，直直望著那幾盞燈。

　　空氣靜得只容下一道吻聲，迴盪入夢。

　　「包子在想什麼，倒是很難猜……」蘇沐橙一手支著下顎，皺起一雙細眉。

　　「別想了，他就那樣吧。」葉修勾起唇角，含進香菸濾嘴，深深吸了一口。一張嘴，成團的煙霧撲打在葉修臉上，他又笑得更深了些。

　　蘇沐橙側頭，盯住葉修的笑容，不敢移開目光。

　　「你……還滿開心的？」

　　「是嗎。」他收斂幾分笑意，一旁的女孩反倒是掛上了微笑。

　　「我先進去了。」

　　「啊，我也……」

　　「你不去找包子嗎？」

　　葉修正要擰熄香菸，聞言一愣。

　　「去把他找回來吧，」蘇沐橙笑開，露出一排皓齒，「不然等等你進去了，果果也會說一樣的話。」

　　葉修向她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走了。」

　　他揮揮手，不久，指間已夾上新燃起的香菸。

　　「包子，回去吧。」

　　菸味襲來，是葉修慣用的牌子。包榮興從一開始能聞菸辨人，到後來走在路上，只要嗅到相同的氣味，都能讓他的心底漾起波瀾，渾身充斥沒來由的喜悅。

　　而今這道菸味，的的確確來自包榮興思念的人。

　　「老大，我……」

　　「沒事，昨晚不是氣你。」

　　包榮興坐在樹蔭下的長椅，視線緩步上移，直至對上葉修的雙眼。一對仰起的眸子盛著葉片篩落的陽光，格外閃耀。

　　葉修叼著菸笑了笑，抬手揉亂那一頭金髮，觸感好得不可思議。他在指尖捲起幾綹髮絲，鬆開，又打著旋盤起另一撮頭髮。

　　包榮興的大手伸向頭頂，蓋上葉修的，拉著那人的手貼在自己的側臉上。包子的臉溫溫熱熱的，葉修的拇指落於顴骨，來回劃了幾道。

　　「老大也喜歡我嗎？」

　　葉修的手一僵，還是使力抽回手掌，放入褲子的斜口袋。

　　「……還不知道。」

　　包榮興的眼神暗了暗，側開目光，並不作聲。

　　「包子，」葉修落坐同一張長椅，呼出一口煙霧，「哥可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那雙灰暗的大眼，剎那又亮了起來。

　　「所以，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回答你。」

　　「能等我嗎？」葉修偏頭，看向包榮興，不意外地與他四目相接，更被那雙亮晶晶的瞳眸感染不少喜悅。

　　「可以！」他的笑容燦爛，勝似銀河。

　　葉修點點頭，率先起身，「那走吧，回網吧了。」

　　「好的，老大！」

　　包榮興跟上葉修的步伐，走在身側，凝望他唇間叼住一點火紅的星芒。雖是繁星中渺小的一份子，卻能燃起熾火，轉眼燒過銀河，燎遍四方。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