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長,有一萬出頭

赤→桃成分頗重注意

◆黑桃HE,還請大家放心(??

◇昕昕14歲生日快樂喇!!!

◆阿喵說要多標虐傾向

 

淺藍色的那片天空,我的全世界

 

微仰起下顎,脖頸藏在粉色長髮後,勾勒出美麗的線條,額前長及鼻樑的那綹頭髮服貼著臉,髮尾搔著鼻尖令她發癢。 

桃紅的眼珠並沒有鎖定目標,隨著腳步的移動仰望步步後退的藍天,放學這條路她總是習慣這樣走,習慣因相似的色彩想起那個人。

街上的人不多,但人人不是低下頭看腳下紅綠交雜的磚瓦地,就是平視前方,步伐急促地從她身旁掠過,只有她漫步在此,看著不同的方向,想著足以令她深深勾起笑容的事。

他也是一樣,跟那片天空一樣,一直待在人們的身旁卻總是被忽略。但她不同,她的目光從沒在淺藍色身上移開過,看著它,看著他,就會很開心。

門鎖應聲被開啟,向那片藍天道別,帶著由它給的好心情踏入屋內。

轉過身,把全身的重量放在木門上,下顎與頸間維持與方才同樣的弧度閉上眼,不意外的,每次率先跳入眼前黑暗的都是那抹淺藍色。

──再熟悉不過的,黑子哲也的面容。

她想,她是喜歡上他了。

 

櫻花色的髮絲上,繫著我的心。

 

他是最後一個走出體育館大門的人。

夕陽斜斜地照耀那排櫻花樹,每道樹影都被拉的好長好長,風一吹,灰黑色樹影便跟著搖曳,灑落一大片粉色花瓣,每片每瓣都在空中旋著舞著,像眷戀著飛翔的感覺,非得在空氣中飄上好長一段時間才肯隨地心引力落地。

低著頭仔細鎖好門,原要抽走鑰匙的手如今卻停下了動作,眼神牢牢盯住卡在門縫邊一根細得像是隨時都會消失在眼前的頭髮,淺淺的笑了。

那是她的頭髮,所以他注意到了,因為是她的粉色,所以他笑了。

鬆開握緊門匙和鎖頭的雙手,蹲下身來到縫旁,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捻起那根頭髮,捧在手中,掌心蓋上小心翼翼地保護它。

一如他一直以來的願望,保護她,希望她永遠幸福。

一陣風颳來,再吹起一陣櫻花雨,片片花瓣恣意落在他的髮上,肩上,腳邊,其中一片還緩緩停在他的手背上。

將花瓣一同捧在手心上,更顯出了兩者顏色的相近。他抵上唇辦,向它們一吻,闔上眼皮,在一片黑暗中他又想起了她。

──櫻花色的桃井五月,無法忘懷的存在。

他想,他是愛上她了。

 

掏出口袋內傳出一聲聲簡短急促鈴聲的手機,來電顯示「桃井同學」。

「阿哲,明天可以單獨見個面嗎?」

「好。那就約在部活開始前半小時在體育館見吧。」

「嗯!明天見!」

「明天見。」

──明天,一定要好好向他/她傳達這份情感。

 

明明只差一步,我們便能相擁。

 

01.

  掛上電話,緊握著手機放在胸前的位置,閉上眼細細品嘗著幾秒前從那頭傳來的聲音,那已深深被刻在腦裡的記憶。一直以來平淡沉穩,不參上任何情緒,但每字每句只要從他口中吐出對她來說都別具意義,只要是他的嗓音,都足以令她心醉神迷,回味再三。

  一如以往,邊想著黑子邊等待入眠的那刻,桃井家今天卻發生了巨變。急促的電鈴聲一聲聲從房門外傳入,她能想像有個人正快速地動著食指站在家門前按鈴。鈴聲持續一段時間,甚至已轉為噪音的程度,桃井睜開眼,想著父母親都在家卻不去開門的原因,而在鈴聲背後似乎還參著細細小小的交談聲,一男一女,是爸媽的聲音。她開始覺得事情不妙。

  把手機隨意擱在床頭櫃上,在床上坐起身,腳套上拖鞋,伴著皮製拖鞋啪搭啪搭的腳步聲打開了房門,同時幾乎已成為耳中固定的配樂電鈴聲突然停止,撥開掛在房門前﹑粉色與淺藍色織成的風景畫門簾,映入眼簾的是有什麼人正向前推開自家大門,黑色的皮鞋在幾乎一塵不染的瓷磚地上印下腳印,顯示對方的不善與事態的緊急。

  「赤司少爺,再多一個禮拜……不!五天就好!我們一定湊齊金額送到您家。」

  在印象中總是開朗樂觀的父親現在卻是如此委曲求全,蹙起眉,帶上門時她突然發現爸爸叫客人名字時的熟悉。

  赤司?

  轉過身面向接客時常處的客廳,以往此地總是會飄著一股開心歡樂的氣氛,但此刻全都煙消雲散,反之被一種緊張、害怕的情緒所取代。望向客人常坐的單人沙發,桃紅色的大眼正巧對上一雙冷酷的紅瞳,然後,深紅色眼眸的主人看著桃井微揚起嘴角,進而加深笑意。

  桃井用目光快速在赤司身上掃過一遍,背脊貼著椅背坐得很直,手臂略張把雙手放在兩側的扶手上,大腿交疊,他以王者之姿征服對他來說還可以坐下一個人的沙發,仰起下顎高傲的目光正絲毫不差地望進桃井眼底,從鎖定上她那對好看粉色的眸子時就從沒移開過視線。

  的確是她所認識的那位赤司征十郎。

  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女孩,唇角愈加上揚。不知何時,只要是她的一舉一動都會深深吸引他的注意,他知道這是愛上她的徵兆。粉色的長髮貼著肩線垂下,未加整理過而毛燥的髮絲卻不令他討厭,寬鬆的家居服露出鎖骨,因走路的晃動使得鎖骨被些許頭髮遮掩,視線再往下移,短到幾乎被衣服完全蓋住的運動褲下是白皙細嫩的大腿。他從未那麼久地看過桃井,不知道她的身材是如此勻稱美妙。

  真不愧是我心中選中的女生,他這麼想,由內而外,是配的上我的人。

  想要佔有她的慾望與日俱增。如果她可以完完全全是我的人……,多次的假設,終於到了實現的那一天。

  他笑得更開心些,嘴角彎起的弧度足以令人恐懼。

  能看透人的雙瞳很早就告訴自己她的心思全都在那人身上,而那個人也同樣喜歡著她,他甚至沒使用到天帝之眼就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們對對方的那種強烈情感,但兩人從未向彼此坦白。

  這樣正好,我可以讓她就此愛上我。

  「桃井先生,不用這麼緊張。」從她身上收回視線,轉而注視著此次來訪的目標人物,笑容仍未淡去,「其實我剛剛有想到一點,讓兩方都比較好過的方法。」望向桃井五月,目光柔和得令對方渾身不對勁。

  從天上掉下來的機會,自然是要好好把握。

  「我替你向父親還清這筆債,條件是令嬡借我一個禮拜。」

  「不可能。」嚴肅的嗓音幾乎是在赤司語落時立刻出聲回絕,「我會自己還完錢的,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

  桃井坐在母親身旁,嚇的瞪大了雙眼,輪流看向持續對峙的兩人。他要我?為什麼?不安與疑惑同時竄上心頭,即使對方與自己是球隊經理與隊長的關係,對於赤司提出的要求還是在茫然中帶點恐懼。

  嘖、沒辦法嗎?

  不,我赤司征十郎沒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

  「哦,是嗎?」口氣變了,赤司把原先搭在大腿上的另一隻腳放下,皮鞋底穩穩地踩在地板上,身子向前挪坐在沙發的邊緣,與隔著一張長玻璃桌的桃井父親更接近些,手肘抵住膝蓋,十指相互交錯,冷艷的微笑在他臉上畫下,口氣變得似是沒有任何溫度的寒冷,「那如果我不給你任何時間呢,你要怎麼辦?」

  「我……」沒料到這種情況,對方一時語塞。

  「我記得父親有交代過明天一早他就要在辦公桌上看到足夠的金額呢,啊、他好像還說過……」

  「放上一條手臂也是可以的哦。」

  一聲巨響,門被人狠狠踹開撞上一旁貼著斑駁油漆的牆,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魁梧大漢,兇神惡煞、毫不客氣的接連踏入家門,揮舞著手中的鋁製棒球棍,動作帶著滿滿恐嚇與威脅的味道,然後走至赤司左右兩旁,面無表情地看著已嚇得開始盜汗的人。

  「我,我還是不會把女兒交給你的!」抽起面紙胡亂擦去額上冒出的水珠,他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認真且堅定,瞥了眼被點名的愛女,在這種情況她反而顯得鎮定,食指拇指扣著下顎像是在思考什麼似的。

  「是這樣啊。那,」向他攤開其中一隻手的掌心,「錢?」

  背部再度靠回算不上舒適的沙發椅背,他對於這項交易已擁有十足的把握,今天,桃井五月,他是要定了。

  「再等一等,我之後一定……」

  「所以是『現在』沒錢的意思?你們,去把他架住。」動了下食指,在身旁的兩人應了聲「是」便向對方前去。

  「不,我……」見他命令已從口中吐出,桃井父親的眼神顯的更加惶恐。

  然後,五月這麼有孝心的女生,我入的了眼的人一定會站出來說話。在心裡打好的如意算盤正在他眼前逐步上演。他們已經沒有路可以選了,這是唯一的,最後的一條活路。

  「等等,」桃井起身,目光堅定俯視正仰頭帶笑看著自己的赤司,從他的眼神中桃井大慨可以猜出這一切都是他的計畫,他正等著她這一步行動,他要帶走她,且非帶走不可。「我答應你,放過我爸。」

  雖然不太曉得他這麼做的目的,桃井還是一口答應了他的要求,她心底清楚,赤司征十郎的命令,不管明示暗示,都不可能有人違抗。

  敢違抗他的人,都得死。桃井今天深刻體會到了這句話。

  「我不會讓妳去的。」

  「哦?好像很有自信嘛?」赤司再度下令,原本停下腳步的兩人又向他移動。

  「不,別動他!」轉過頭去看父親,擔心的神色在逃井臉上一覽無遺,在寧靜的環境中向他低訴,「他是我認識的人,我沒事的,放心。」扯開嘴角,即使試著讓他安心還是沒辦法,那只是抹苦澀的笑。

  「走吧。」走近赤司,後者則起身迎接朝自己前來的人兒,執起貼在鎖骨上的那綹粉色髮絲,細細聞過上頭洗髮精的香味後再烙下一吻,桃井有些驚訝,站在原地沒做出任何退縮的舉動,她對自己所下的決定從沒反悔。

  「不──五月妳回來!」瞧見赤司對她如此親暱的舉動,被兩位用不友善的目光鎖定上的人就快急出淚來了,四指卻在此時被暖和的溫度覆上,被粗糙長繭的五指牢牢握住。

  「你不希望她受傷,我也不想看你就因此斷了一條手臂啊。」桃井的母親用哽咽的口氣向他訴說,帶著皺紋的臉上已交織出無數條淚痕,「她也是我女兒,我也會心疼,但我們現在就只能相信她了。」溫暖的嗓音安撫下他激動的情緒,她朝他一笑,不約而同地同時把目光移回赤司桃井兩人身上。

  「這一個禮拜,妳都要聽我的話喔。」附在她耳邊低語,他只是在交代事情,對方是絲毫沒有反對的餘地。

  「……好。」

  「那,走吧。」牽起她的手,帶著她步出家門,後頭跟著兩位剛收手、拾起球棒與他們有上一段距離的人。

  哲也,不管是籃球或愛情,你哪一項都贏不過我

  我會得到我想要的,不擇手段,然後輕而易舉的

  在黑暗的房間裡響起一陣鈴聲又瞬而結束,單獨留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一閃,發亮的螢幕清楚的顯現著由阿哲寄來的簡訊

 

  赤司征十郎,從過去到現在勝利都不曾背叛過他哪怕一次

 

02.

  站在體育館前某一棵櫻花樹下,淺藍色少年無心去欣賞放眼望去皆是片片櫻花灑落,一場粉色、壯觀卻不華麗的雨,有些著急的眼神又掃了一遍四周,她還是沒來。他在心底暗忖,重複著把戴著錶的手腕舉至眼前再放回大腿外側的動作,最後一次看向指針,部活開始的時間隨著秒針在錶上疾走,距離現在已剩不到十分鐘。

  把頭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半圈,眼神銳利搜索面前這條路兩端的盡頭,三三兩兩結伴同行的人潮已開始自體育館兩側的門湧進,她們髮色有些黑、有些棕,但來往的人群中卻始終沒有出現他想看見的那抹粉桃色。

  沒有出現他等了近半個小時的人。

  手機隔著外套傳出一陣陣震動,他原先以為她一直沒來的事情終於要有個解答,卻在掏出手機,天空藍的雙瞳移向手機屏幕時不禁愣了會。

  來電顯示不是他一直所想的桃井同學,沒有桃井偷偷將他手機拿來自拍設成來電頭貼、她那張一直掛上開朗笑容的臉,而是幾乎不曾向他打過電話的「赤司君」,大大的三個字繼續在他掌心中震動著,待到回過神時他才有些倉促地伸出食指,指尖於螢幕上劃過接通鍵。

  「喂,赤司……」

  「阿哲,我今天可能沒辦法去赴約了,對不起!」

  從那傳出的卻是個音調偏高且可愛的嗓音,那說話的口氣和親暱地叫喚他的名字的樣子都指出道歉的人正是桃井五月。黑子為了她,為了這個當下,在心底編排了一整晚的草稿,如今卻被她的一句話全盤否決掉。

  「沒關係,那能告訴我不能來的原因嗎?」即使心底失落,說出口的話語還是一如以往的平靜,他只想知道原因,至少對那些努力有個交代。

  「阿哲來部活就知道囉,我現在已經在休息室了。」

  只差幾步路卻不願過來?不,桃井同學一定有她的難處。不願去懷疑她,連在心底假設她對自己種種的負面看法都會令黑子覺得痛苦。

  種種跡象顯示自己對於桃井的那種感情是確實存在的,他想趁著這個機會向她表白。這是在昨晚掛上電話時率先閃入黑子腦中的想法,至少先讓她知道,我對她,不想只是朋友。

  如果能成功,能在一起的話就更好了。在心底,黑子還是喜歡偷偷夢想著這種快樂的結局。

  「好的。」抽回已飄遠到天邊的思考,黑子帶上淺淺微笑應聲。

  「啊、然後現在用阿赤的手機打給你是因為……」

  「我和五月現在是情侶哦。」要解釋的聲音被打斷,電話那頭換上了一個男生說話,桃井在細聲抱怨的聲音一下便消逝無蹤,卻更顯的是一對情侶害羞鬥嘴的樣子。手機的主人繼續訴道:「借用一下情人的手機應該是理所當然的?」

  他好像聽到什麼東西碎裂一地的刺耳聲響。

  碎裂聲的分貝大到足以遮蔽掉四周一切的喧鬧聲,連近在耳邊的手機都僅僅傳出細碎的雜音來敲擊他的耳殼。大腦停止運作,無法思考、分辨那些沿神經傳入腦中的話語分別代表的字、那些字組合而成的句子、無法了解句子所要告訴他的事。除了他的聲音,世間一切的雜音全都被無形的力量阻隔在外,那種寧靜像是夜半時分僅只聽到的鬧鐘滴答聲剎那間停止一般。

  近乎聾子的狀態一直到他的聲音轉成平穩有規律的嘟嘟聲時才結束,他的世界彷彿重生過,所有的聲音又再度振動著他的耳膜。

  整點的鐘聲響起,路上原先還輕鬆談笑的人們瞬間邁開步伐跑向自己要去的地方,黑子則努力藏起方才失控的情緒,壓回心底最深處,擺起部活的人所熟悉的那張臉一步一步向體育館的大門前去。

  一個踉蹌,黑子利用多年練籃球的體育細胞才維持平衡免於自己貼上地板。晃了下腦袋蹙緊眉頭,他發現他還處於有些恍神的狀態。心頭那一陣陣劇烈的疼痛干擾他的思緒,他知道的,痛楚的緣由、以及它代表的意義。

  要他放棄桃井五月。

  一遍遍把眼淚壓回眼眶,一遍遍硬是一股腦地在心底朝自己大喊這要放棄放棄,她已經是赤司君的女朋友了,她跟自己是不可能的了……,不管是哪句試圖催眠自己的話,它們並沒有發揮黑子預期的效果,只是一刀一刀在他的心口處割著,他希望心真能流出血來,至少痛覺能隨著那黏稠的液體流逝些許,不像現在僅是一味將痛壓在心上,明明已經超過負荷了還是繼續說著放棄放棄,惡性循環的後果就是忍在眼眶很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他才發現自己放棄不了,對她那份不知何時開始逐日累積增加的情感。

  不知何時,他意識到自己早已愛上她,卻從未向她開口坦白。

  退回樹下,幾分鐘前還熙來攘往的人們以消失無蹤,整條街道上獨留下他一個孤寂的人影,像他的愛情,還未開始就已注定結束,而且又偏偏放不下,戀愛這條路只能注定一個人走。空著的手牽不住想牽起的人。任憑淚水在臉頰流淌而下,滴落地面,沾濕了腳底鋪蓋的一層櫻花毯子,深色的面積不斷擴大、擴大再擴大,停不下的哭泣,黑子也沒力氣去阻止淚珠如洩洪般大量滾落而出了。

  這一刻他徹底反駁了「哭出來會好一點」這句擺明了是在安慰人的話。

  他後悔,他不甘心,但「如果能早一點和她說……」的假設就算再多也無法改變現實,「她可是赤司君的女朋友阿。」腦中回蕩過千百遍終於吐出的話語不意外地被哽咽聲模糊地帶過。

  黑子哲也還是不肯放棄,就像他那時候對待籃球的態度一般。

  ──就算如此,也一定要向她傾訴,我的心意。

#

  「阿赤!你做什麼……!」

  桃井因赤司越說越誇張的話而在心底累積怒火,一直想前去搶下手機卻也一直接收到從赤司投射過來的警告目光,直到他將手機拿離耳際時也只吐出這句責罵。

  她怕,黑子相信了他所說的一切。

  「嗯?」

  赤司轉過頭去,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帶給桃井仍是一樣的感受,在那抹笑下,她只有服從。指尖滑過向自己仰起、以往皆是藏於粉色髮絲後的臉頰弧線,偏燙的觸感自指腹傳來,看見對方反射性縮回下顎,他半故意地扣緊此處逼逃井正視愈來愈接近自己的赤色少年。紅豔的眼珠在眼前愈加放大,赤司有力的雙指僅是扣住了下顎便箝制住她,桃井想後退卻礙於此,只得抿緊唇瓣,緊張地闔上眼,下一秒,有兩片溼熱柔軟的東西啄上她的唇角。她瞬而睜大了眸子,只見他一副自然的神情作出彷彿是理所當然的事,自然地閉著眼,傾注所有情感於嘴角的那個吻般深情。

  「放輕鬆點,妳現在可是我的女朋友了。」

  退開身子微微顫抖的人兒身旁,直至視線可重新聚焦於眼前的桃井臉上,她正低垂著頭死盯著地板大理石斑駁的花紋。赤司眼底的落寞一閃即逝,「就這麼怕我嗎?」的念頭也在腦海一併消失。微笑地上前抱住她,把纖瘦的身子擁入懷,他能藉著在抱上她的那一秒細微的變化來想像下顎被硬抵在自己肩上的桃井現下是何種驚訝的神情。

  闔上眼,上下兩層眼睫相互交錯,他使雙臂環繞桃井的圓圈縮小了些,在她耳邊輕喃幾字。

  「抱我。」

  桃井收起訝異的目光,羞赧地依言行動。微微抬高了手臂,指尖自下而上以輕點的方式緩緩爬上赤司的後背,像是在細細感受潔白的西裝外套那光滑有質料的觸感,最後再貼上手掌,撇開頭,赤司的輕笑聲從身後傳來。

  「這才是我最乖的女朋友阿。」

  擁有。他擁有桃井五月。

  赤司征十郎還是愛著桃井五月的。只是他不願去想那份愛是否已變質成單純的佔有慾,反正,她的人已經是他的了。

  她的心,過沒多久也會從那個人身邊離開的。

  鼻樑埋進了那一頭粉色柔順的秀髮內,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薄,彷彿再向前探一些鼻尖便可觸到她的後頸,不過他並不打算這麼做,他僅是維持閉眼帶笑的神情細細嗅聞她獨特的髮香,是一種清香,在昨晚至她家時聞過後他才發現那淡淡的香味已深刻刻在腦海裡,那是一種會令人上癮的味道。

  不過似乎有些淡去了呢,也對阿,昨天似乎是讓她用母親用的那種。濃烈刺鼻的香氣蓋過了桃井的味道,他蹙緊眉。還是在放學是叫她回家拿一趟好了。

  直到簡潔快速的兩聲叩門響起時赤司才鬆開臂膀,五指穿過桃井的指間再牢牢扣上,掌心無任何空隙地緊貼著,拉著她來到休息用的長椅邊坐下,淡淡應了聲:「進來。」十指緊扣的樣子明目張膽置於她與自己之間空下的位置。

  「小赤司……呃,小桃井也在?」

  黃瀨轉開門把推開門,全身濕漉漉地尚未擦過,甚至連模特兒最在意的臉蛋和髮型也一併沒做過整裡,做完訓練後就直衝休息室。視線先對上坐於門的正前方、一如往常掛著算不上友善笑容的赤司,再往右移至把頭撇向另一側的桃井,在粉髮遮掩下,側面的弧線只露出了鼻尖的部分,最後他才注意到那雙交握的手,「咦?你們在交往嗎──!!」黃瀨直覺性地就喊出這句話。

  黑子往休息室移動的腳步著實停了一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啊?小赤司怎麼都沒講過?」

  黃瀨的眼中閃著光,天生的好奇心使他向來對這類的八卦很有興趣,何況又是隊長和經理的一段戀情,他興奮地望著他們,希望能知道更多細節。

  「是從昨天開始的哦。原本想要在今天討論戰術時順便提起的。」他微笑。

  他看向桃井,原本該是一對戀人對視繼而漾起幸福甜蜜的笑容的一段劇情,在他眼底僅映滿她髮絲的粉色時便無法繼續下去,不悅地蹙起眉,上半身微傾向前,不意外地耳中傳入旁人被壓低過的驚呼聲,口就依在桃井右耳耳際,一開一闔地刷過她柔順的長髮輕聲命令:「看著我。」

 

03.

  「看著我。」

  耳後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桃井一跳,她聽言轉過頭去,被眼前的景象驚嚇到而睜大雙瞳──那是她不曾看過的赤司,是她不認識的帝光籃球隊隊長。他的眼神柔和,是如此深情,彷彿想將某種情感強烈地傳達給她,嘴邊勾起的笑容是那樣溫暖。看著這樣的他,桃井完全想不起他以前的樣子,也許是他一笑便融化了以往那冰冷的形象。她以淺笑回應,看著他唇角的弧度又更加深了些。

  說起方才失神的原因,也不過就是桃井正全神貫注地猜測分析赤司說的那些話、那些舉動背後的動機,但直到被赤司喚回前她仍得不到一個解答──畢竟那個最合理的可能、那件事實早已被她排除在腦海外。

  為什麼自己對赤司和黑子所說的話反應那麼激烈,她無法接受那也許只是赤司隨口開的玩笑?答案早就清楚明瞭了。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歡他,喜歡他很久很久了。喜歡他的堅持、不放棄;喜歡他為了球隊甘願只當個影子;喜歡他眼神中的認真,偶爾會開個小玩笑;喜歡他看著小動物時目光中的寵溺溫暖,並偷偷地希望自己能接收到一點該有多好。

  因為,她只想、只願當黑子哲也的女朋友啊。

  「桃井……同學。」

  聽聞她最喜歡的、毫無起伏的聲音,桃井想轉過頭望向門口的動作被赤司狠狠一瞪而硬生停下,絕對服從的氣息又回到他身旁散發著,手瞬而被扣得死緊,要從中抽回對桃井來說根本是天方夜譚。黑子一入門便望見了這曖昧親熱的定格畫面,他們凝視對方的眼神是那麼地專注,再一次地、更加劇烈地,他心如絞痛。

  這就是妳想要告訴我的事嗎?

  因為有了赤司君,所以連見個面都不行。原先還有一絲希望的瞳孔瞬間變的黯然。愣愣地注視他們倆的互動,眼前起了薄薄一層水霧,模糊的視野中尚能清楚分辨赤色與粉色正逐漸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俊俏帶點稚氣的臉在眼前不斷放大,從尚可對焦的距離拉近到開始失焦,桃井下意識將身子往後挪的後果就是後腦勺被對方一掌扣上,彼此的距離直接縮短為零。赤司的嘴覆上她的唇,緩緩令紅瞳被眼皮遮蓋,一片黑暗中他的舌靈巧地溜進她微張貝齒間的縫細,對方的唾液滑入自己的口腔,他嚐到偏甜的薄荷味,想起那是她在部活開始前開心地從口袋中掏出、吃下的淺藍色糖果,嚥下那口甜味,舌先與她的纏綿捲繞了一陣子,再細細舔過她口腔內的每一處、每個角落。他不願從這美好的時刻離開,他是盼了多久,在腦中想過幾遍與她親吻的情況,就像是原以為不可能實現的夢想突然成真的一般,如果是場夢,他不想醒來。

  急促奔跑的腳步聲從此處遠去,側過頭換上另一個角度繼續吻著,這一次他嚐到不該出現的淡鹹味。以輕啄一口她柔軟的雙唇做結,定睛一瞧,才明白原來方才那股鹹味是爬滿她的臉的淚珠滑進了口腔,像是哭了很久,連眼白處都染上了深紅色,且至今仍繼續流淚,在臉上多劃下幾條新的淚痕。看她這樣他會心疼。

  所以,自己果然是愛著她的啊?

  原本堅信的事實什麼時候轉成疑問句他不明瞭。

  但在傷心的同時他也暗暗地笑了,這樣的話哲也總該放棄了吧?他的目標,終於要達成了吧?直覺性望向門邊,原先佇立的人影不復存在。

  從隨身面紙包內抽起幾張,想用他們擦去桃井臉上道道已乾的淚痕卻被她向後躲開,這一次他沒有任何要命令她的想法,再一次向前趨近的結果就是再次讓她與自己拉遠距離。

  「阿哲他……阿哲他看到了……。」伴著哽咽、不太清楚的聲音從桃井口中吐出,用力甩開赤司緊握著的手,指尖撫上唇瓣,在綿長的吻後還殘留下餘溫,赤司征十郎的溫度。讓黑子誤會的溫度。

  「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為什麼啊!」起身,桃井就直接衝著他大吼道。

  第一次,他被一個女人狠狠瞪著,還是他的愛人;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見了對自己的厭惡,可以說把所有負面的字眼都冠在他身上了。

  第一次,他懷疑自己所下決定是不是錯了。

  也是啊,他怎麼沒有注意到呢,每一次逼著她與自己對視,她眼底的倒影從來不是自己啊,一直以來只會映著清澈的淺藍,這麼多次的親密接觸,她只會感到更加惶恐不安,從來不會在心中那名為「愛情」的位置抹上一點赤紅。

  明明我跟他長的那麼像,爲什麼你眼中的那個人卻從不是我?

  都做到這樣的地步了,我還是徹底輸了阿……。」他與她四目交接,已不想去理解她眼底複雜的情緒,輕喃道

  第一次,他嚐到失敗的滋味,苦澀不甘心,再努力也無法改變定局的無力感

  他突然已不想將她綁在身邊了。

  這才是真正的愛吧,希望愛人能真正得到幸福的愛。

  「去找哲也,跟他解釋一切吧。」微笑的弧線在他臉上劃得很輕,他仰視著她,感覺她逐漸平息下的怒氣,他希望自己在她心中能被原諒。「妳父親的債我會幫你還清的,之後也不用再聽我的話了。」

  平底鞋鞋跟撞擊地面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喀、喀、喀」,一步步遠離他。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擁有她了,這段如夢似幻的時光結束了,她這次的離開便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了,之後的關係就僅限於球隊中隊長與經理。風迎向她吹起一頭粉色的長髮,髮絲在空中飄逸著,那一陣熟悉的髮香隨風而來,竄入鼻腔。

  直到她完全走出他的視線之外,他才讓淚緩緩淌落而下。

#

  依著餘光下記憶中黑子跑離開的方向追去,在大門與下一個休息室的岔路口慢下腳步,環視球場,她知道即使他的存在感再低她也絕不會漏了他,眼前呈九十度的兩條路該走哪條?她不知道。

  她其實也只是單方面的喜歡他,在球場上、生活上,他是她唯一看不透的人。

  想到這裡桃井不禁扯開嘴角苦笑,輪流望過兩個選擇的盡頭皆無他的存在,如果在這裡走錯了就再也追不上的預感強烈撞擊她的思考,這時候即使她再相信自己的直覺也不敢貿然行事,在原地站定許久,直到左側的大門後方傳出聲音她才驚訝地帶著笑前去。

  「桃井同學,」

  黑子哲也的後背倚著鐵門,面向持續飄落的櫻花花瓣開口。

  桃井五月的後腦貼著鐵門,闔上雙眼聆聽由隔著門的後方傳來的平穩嗓音。

  一邊聽著,幸福開心的笑仍掛在臉上,但眼角卻不自主地泛起淚珠。

  「桃井同學,」在心底反覆默念多遍的稿子終於練習說出口,停頓了許久,他重覆著她的名字。

  「認識妳,也是進了帝光球隊,升上一軍的時候吧。謝謝妳那麼照顧我,每次辛苦的訓練後與比賽休息時總是遞上毛巾和礦泉水,雖然我知道那是妳的工作,而且你對每個人都會那麼做,應該是那個笑容和那一聲『辛苦了』,讓我自私地認為妳待我與對待其他人都不同,而妳對我來說,早已是那最特別的人。 

  記得那枝我像是毫不在意送妳的那枝冰棒棍嗎?也許妳沒注意到,但我注意到了,那一整天妳完全都沒有笑過一次,明明妳笑起來是那樣可愛動人。在妳收下它並且發現那是一枝中獎的冰棒棍時,那樣只為我而揚起的笑容,沒參雜上任何籃球的功績,單純為我而笑的樣子是我見過最美的一次。

  不久後我就發現了,自己對妳存有某些特別的情愫,但就在我鼓起勇氣想跟妳坦白時我卻已經不存有任何機會。所以現在即使妳已經喜歡上別人、是別人的女朋友了也請讓我對妳說出口好嗎。」

  桃井把耳朵都貼上冰冷的不繡鋼門了還是聽不見接下來的聲音。句子就硬生生斷在這裡。他想要對我說的話,會是我一直想跟他說的那句嗎……?在心底想著,她睜開眼,身體感受到門劇烈的震動而後開啟。

 

04.

  即使是面對空無一人的走道練習,他還是沒辦法說出那三個字。

  到時候就船到橋頭自然直吧。反覆專注地吸氣吐氣多遍,他轉身,眼神堅定認真,稍微整理下領口與衣擺,使勁地推開眼前厚重映照自己的鐵門。

  映入眼簾的場景,亦或是說就近在眼前、站在門邊看著自己的人全出乎了他的料想之外。

  桃井五月。幾乎是在同時飛入腦中的名字。他近日來朝思暮想的女孩,正從眼角滑下一滴淚珠,緩緩地,滾落至下顎滴落於地。

  「妳剛剛……都聽到了?」對看許久,黑子才率先由齒縫間擠出話語。得到的回覆是桃井愣了幾秒才頷首承認。

  「那阿哲最後是要說什麼?」嚥下哽在喉頭的哭意開口,句子仍半帶著哽咽的語氣,撥了下雜亂的粉髮,她等著他的答案。

  「我……沒事,算了。」突然有種直覺,如果都知道她和赤司的戀情了還告白的話肯定會造成她的困擾的吧。他從口袋裡掏出面紙包,從中抽了幾張替她輕柔拭去不斷湧出的淚珠和滿臉的淚痕。「這樣哭回去被赤司君看到不太好吧,女生不是都希望在戀人面前是最漂亮的自己嗎?」

  喉間發出乾歰的笑聲,說到「戀人」時心頭又痛了一下。也許是被痛到麻痺了,也許是淺意識接受了他們的戀情,痛徹心非的感覺不再。

  「我喜歡你、最喜歡了。」她抓緊了他停在自己頰邊的手。

  「呃?可是妳跟赤司君不是……?」

  手背與對方細嫩的掌心緊貼著,溫暖的、幸福的溫度由此一陣陣傳至左胸胸口,心底暗暗貪婪她的體溫,腦中少見地浮現不切實際的希望,若時間能停止於此刻該有多好等等。

  聽著桃井娓娓道來的解釋,黑子驚訝這段根本像是偶像劇般的發展。希望妳的手不要鬆開、不要放下。大部分的心思他還是在這麼想著。

  「是嗎。」不知何時某種液體肆意滾出眼眶流下,他反握緊她的手。

  真不敢相信這一刻真的到來了。

  以往的單戀都已埋進土壤,經過漫長的一段灌溉施肥,終於在最後一道名叫「告白」的陽光下吐出花苞綻放開來。

  一切美好得好不真實。

  看著她櫻花色的雙眸因笑容微彎成彎月狀,映著自己的天空藍色,眼底滿載著與自己相同的情緒與那份濃烈的感情。

  撥去她額前的一綹髮絲,唇附上於額心,淚已經停了,他揚起最大弧度的笑。

 

  「我愛妳。」

  我們終於在一起了。

 

  體育館外,一陣櫻花雨灑落空中,粉色的花瓣與淺藍的天空在他們身邊相互交織成一幅最幸福的景象。

Fin.

 

By 飛翎

2013.04/07

 

arrow
arrow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飛翎 的頭像
    飛翎

    迎風飛旋之羽◢

    飛翎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