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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少許公鍾的戲份。

時間點在「公子」認識鍾離後,璃月章結束之前。可能有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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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有可能只愛著一個人嗎?

他不知道。

身為萊艮芬德家的管理者,晨曦酒莊的莊主,除了明面上族繁不及備載的頭銜,還兼任暗地裡守衛蒙德的身分。論經歷、財力、聲望都是蒙德城首屈一指的存在,他看上了誰、要攻陷誰,本是輕而易舉。

但如果那個對象,不是「她」、也不是「他」,而是「祂」呢?

對於神明,迪盧克的所有籌碼,彷若一夕盡失。

身為凡人,卻貪得無厭,妄想在神的垂憐之外,取得更多……他腦中的所有編排,都是對祂的褻瀆。是的,斬盡罪惡的他,早成為了一個罪人。

 

他最後的期望,是神之眼帶他進入神的殿堂,與祂比肩,與祂們比肩。讓他也有資格守護祂,守護風吹拂過的每一寸土壤。

那是必須耗盡畢生的期望。

 

  站在酒莊大廳的書櫃前,迪盧克取下一本愚人眾執行官的介紹手冊,精裝的,一套二冊,還附有書殼。手中的上冊早已被翻閱了無數次,書頁上有不少摺痕,正文四周則環繞著斑斑墨跡,明顯出自迪盧克的手筆。

  「埃澤,把這兩本拿去重印一次。」

  迪盧克頭也不抬,目光追隨過執行官「公子」的註記。他曾親自寫下「與岩神交好」一句。

  「老爺,埃澤先生正在『天使的餽贈』處理進貨,」一旁的女僕速至迪盧克斜後方,恭敬地說,「請問需要帶話給埃澤先生嗎?」

  「不用了,我等等交代就好。」他看了女僕一眼,後者的頭似乎又低下去幾分。「妳去忙吧。」

  「是的。」她稍一欠身,便退回窗邊,繼續沾濕抹布,擦起名貴的玻璃窗。

  迪盧克正要將注意力放回書上,就聽見大門外急匆匆的腳步聲。他闔上書,已經習慣這種緊急的事件都與自己有關,大多都是不得不當下處理的事。他拿下架上的書殼,把歷經歲月的手冊仔細放回原處,再撥開密密麻麻的書本,連書帶殼塞進壅擠的小空間。是時候要多訂幾個書櫃了,他這樣想,一邊抬手阻止了想來幫忙的女僕。

  後背倚上書架之時,大門被推開,不意外是埃澤的身影。

  「說吧,什麼事?」

  「那個……」

  見埃澤左右張望,迪盧克下意識提高警戒,他看了一眼旁邊清理窗台的女僕,便讓後者自知退開。

  埃澤未完的語句,直到走近迪盧克,才壓低了聲音,再次開口:「巴巴托斯大人來『天使的饋贈』了。」

  迪盧克一瞬之間睜大了雙眼,隨即又恢復波瀾不驚的表情。他看著埃澤,同樣是不大的音量:「什麼時候?祂說了什麼?」

  「剛剛而已。問老爺您今晚會不會在酒館,我說不清楚,祂就離開了。」埃澤喘了口氣,接著說,「之後,我說得跑一趟酒莊批酒,交代查爾斯繼續對帳後,就先回來了。」

  「很好,辛苦了,你先休息吧。」

  「沒有,哪比得上老爺您……」被迪盧克瞥了一眼,埃澤自知話多,把沒說完的話又吞回肚裡,乾脆地轉了話題:「那老爺,您今晚到酒館嗎?」

  「嗯。」他看了牆上的鐘,已屆傍晚五時,於是又叫住了正要退開的埃澤,「等等再跑一趟『天使的餽贈』,讓查爾斯今晚休假。酒館還有其他人嗎?」

  「那是當然,我已經交代查爾斯六點下班,也把其他人都支開了。還在門前立了告示牌,『因臨時包場,七時起暫不營業』。」

  「不先問我?」迪盧克的語氣平靜,埃澤知道他沒有怪罪的意思。

  「老爺哪次聽到巴巴托斯大人之後,沒有去酒館的呢?」

  空氣沉寂了幾秒,才聽聞一聲低應:「哼。」

  埃澤輕笑,鞠躬之後才離去,回到本應處理的批酒正事上。迪盧克目送他消失在大門後,環顧酒莊,一樓大廳不知不覺已沒半個人,地板、窗子都煥然一新地閃亮,包括柱子旁的花瓶。他將視線投上那個特別的花瓶,瓷面一塵不染,像把時間又推回過去。

  你會支持我嗎?

  關於愛上一位不該愛上的神。

  他閉上眼,想起父親,又想起那位吟遊詩人。大概已經在酒館附近徘徊了吧。迪盧克的唇角勾起不明顯的笑,轉身上樓梳洗,像拜神前最恭敬的姿態,像約會前最謹慎的裝扮。

 

  「怎麼都沒什麼人啊?」

  「沒看到嗎,今天包場。」

  「誰包場啊?」

  「不知道,可能不會來了。」迪盧克接過溫迪遞來的空杯子,指尖摩娑玻璃杯腳,躊躇片刻。直到聽聞後者的抗議,才又裝了滿滿一杯蒲公英酒,交給今夜唯一的酒客。

  「那這裡的酒保呢?連門口打掃的人都不見了欸。」

  「酒保就是我。清潔人員當然掃完就下班了。」

  「哦……好吧。」溫迪頭昏昏的,還是把杯中物大口嚥下。看祂皺起的眉心,迪盧克拿走溫迪手中的杯子,放在櫃檯後方,任憑眼前的神怎樣哀求胡鬧都不為所動。

  「再一杯嘛,最後一杯就好。」

  「前十杯你也是這樣說。」

  「這次是真的,最後最後一杯了。」

祂的單手支在吧台上,透紅的頰,黑髮,漸層深藍色的髮尾正跟隨著晃動。溫迪的皮膚本就白皙,大大的眼又盈著水氣。迪盧克只看了一眼,就品嘗了太多細節,只好有些無措地移開視線。大概是許久未見的後遺症,他想。看了這樣的溫迪,突然想不起那個吟詩的、那個任風歌唱的少年是怎樣的自由自在。

  「先付酒錢,一共四十五杯蒲公英酒。」

  「咦,我喝了這麼多嗎!還以為這次存了一萬摩拉,一定夠用的……」溫迪失落地掏出裝得滿滿的錢袋,放上木製吧檯,還撞出一聲悶響。

  「這袋我就先收下了。」迪盧克拿過錢袋,拉開束緊的封口,映入眼簾不意外都是些零碎的摩拉,不知道祂唱過多少次演出才存到這些。

  不過……。迪盧克掂了掂錢袋,商人的直覺讓他的判斷從不失準,「這袋真的有一萬摩拉?」

  「真的!……有吧?」溫迪歪頭蹙眉,下一秒又亮出大大的笑容,「反正蹭酒都蹭了這麼多次啦,老爺你那麼有錢,也不差這一次吧?」

  「看來摩拉克斯沒教你交易的運作模式跟契約的重要性。」

  「他比我更慘,都不帶錢包出門的,哈哈哈哈。」

  岩神,比肩的神明。迪盧克的腦中閃過幾個詞,又覺得提到岩神就過分燦爛的笑容有些刺眼。要不是知道岩神跟「公子」有些道不明的關係,摩拉克斯可能會名列迪盧克的頭號情敵。

  「總之,這次就算了。當作這四十五杯蒲公英酒都給你打了對折。回去吧,酒館要打烊了。」迪盧克拿下溫迪吻過數十次的玻璃高腳杯,面不改色地沖洗附於其上的風元素痕跡。

  「再一杯嘛,最後一杯了!」溫迪雙手合十,雖然只當作請求的一環,但明明是個神明卻比出祈禱的姿勢,還是讓迪盧克渾身不對勁。

  「好,那這一杯,原價。你怎麼付?」

  迪盧克拿著洗乾淨的杯子又盛了滿滿的蒲公英酒,透光的淡黃色彷若琥珀,又讓他想起了那位商業之神。對於溫迪有幾成是因為它的色澤而著迷於此,迪盧克不願細想。璃月有句古語,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大概是迪盧克對祂最深的盼望。如果祂有幾次,不為了蹭酒而指名自己就好了。

  溫迪沒應,拿過酒杯,反射性般一口灌下,再滿足地舔舔唇。積累胃中的蒲公英酒起了強大的後座力,惹得視線昏亂,讓他似乎閉著眼更舒適些。於是他在一片黑暗中開口:「我唱首巴巴托斯的故事給你聽吧。迪盧克老爺,想聽什麼?」

  「愛情故事。」

  「咦?」溫迪睜眼,酒吧昏黃的燈光模糊了迪盧克的輪廓,他望著那張依舊冷肅的臉孔,配得上老爺與所有稱謂的表情,卻說出了違背常理的詞彙。「我聽錯了嗎?」

  「沒有。我想聽風神巴巴托斯的愛情故事。」

  「欸──迪盧克老爺也是這麼八卦的人嘛。」溫迪笑著損他,迪盧克早已背過身去,裝作忙於擺正架上的酒瓶。「好吧,那我就來一曲,巴巴托斯的浪漫吧。」

  溫迪自信的應答,讓迪盧克的動作凝滯了一瞬,恰好落在祂的注意之外。當迪盧克提出要求的時候,也早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他沒想到風神有過戀情,細想卻又不意外,祂對任何事物都有更深一層的感觸,吟詩才能信手捻來。這樣感性的人肯定有過幾段羅曼史吧,可能是在祂尚未成神、只是一縷微風的時候……

  可能是那個與祂相仿的少年。迪盧克猜測,就看溫迪抱著木琴,悠悠啟唇:

  那時,鳥兒尚未學會飛翔。我愛著他。

  那時,天際尚未破曉,雨水尚未落地。我愛著他。

  我把所有的詩獻給他。看他把所有的酒蒸發,化作雨,落入每一方土壤。

  種子抽了芽,長成大樹。他就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把所有的詩獻給他。願風能吹散詩篇,抵達他的身旁。

  我把風中的吻獻給他。願風貼上他的唇,引他回家。

 

  直到最後一個音符在空氣中消逝,溫迪才睜開眼,望著迪盧克臉上難得露出複雜的情感,微微一笑。

  「他是誰?」

  意料中的詢問。溫迪愈加確定心中所想,以及那段來自摩拉克斯的預言。在那位老人家找到凡世之愛以後,對自己提了不下數十次。

  這樣不就賭輸了嗎,唉……。溫迪嘆了口氣,卻被迪盧克精準地捕捉到了。

  「是我多問了。」他的口氣刻意流露著對風神的尊敬,似乎藉此畫清界限,劃清一道人與神的鴻溝。

  溫迪聞言,也不再回應。空氣沉默下來,迪盧克不再提著要送客,溫迪也不再鬧著要喝酒。兩人的視線沒有交集,酒保專注於擦拭所有的玻璃杯,客人則凝視桌上的木紋,那像是一隻眼睛的弧線。是迪盧克腰間掛著的神之眼,是神明的注視與垂憐。

  把一隻眼睛留在吧檯上,也是老爺的用心嗎。

  那麼,也該到了確認心意的時候。

 

  「迪盧克,你沒有感受到風中的詩篇嗎?」

  大概是瀰漫室內的酒香薰得人醉,迪盧克抬眼,蹙緊眉心,望著溫迪那對亮晶晶的碧綠色眸子。歷經諸多交際的商場老手,卻讀不懂這句話的涵義。或是他不想懂,不敢想像這就是他冀望的夢。

  不只是神的垂憐。神在他面前,說起了唯一的愛。

  溫迪等著,迪盧克卻遲遲不語。對視許久的氣氛正在變質,尤其迪盧克眼神自帶的殺傷力,讓兩人看著看著都有種要打起來的感覺。溫迪還是忍不住先笑了出來。

  「老爺,這麼浪漫的告白,還是要有點回應的吧。」看著迪盧克難得反應遲鈍的樣子,溫迪把握機會大笑一場,眼淚似乎都要被逼出了眼眶。

  「你說……」

  「你喜歡我吧?雖然不是我自己發現的。」溫迪見對方有些提防,迅速補上一句,「是摩拉克斯說的。所以也沒那麼容易發現啦。」

  「那你也、呃、」

  「嗯。」溫迪笑得很快樂,藉風輕巧地躍上桌子跪著。大概是與吧檯內的迪盧克齊平的高度,溫迪的雙手壓著迪盧克頰邊火紅的捲髮,不由分說地親了過去。

  果然是火神賜予的神之眼。迪盧克的唇有點燙人,但並不討厭。這是兩人唇瓣分離之時,溫迪的第一個念頭。至於第二個還沒產生,面前就有撲天蓋地的火焰席捲而來。

  摟著嬌小的身軀,不知是眼前少年的模樣、還是神明的身分,讓迪盧克對於主動的自己仍蔓延著強烈的罪惡感。他總是不敢吻得太深入,何況想像那些更深入的事。

  經過一段時間的纏綿,兩人唇齒分離,牽上幾道曖昧的銀絲。溫迪依舊捧著迪盧克的臉,鼻尖輕碰一下對方的,才鬆開手,起身一躍而下。

  溫迪站在吧檯外,得仰著頭才能望進對方的眼。他明瞭方才迪盧克的所有顧忌,包括像在對一個未成年人下手似的。

  「嗯……老爺喜歡的話,我也可以變成更成熟的樣子啦。」

  「不用。」迪盧克發現自己答得太快,惹得對方唇邊泛起笑意。他頓了下,整理了思緒與表情,才平靜地開口。「我是說,我不會做什麼你這個身體不能承受的事。」

  「真的?」溫迪的食指抵著下顎,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嗯……這樣子我還賭贏了一半。就當作平手吧,好險好險。」

  「你賭了什麼?」迪盧克深深皺眉,直覺認為事情不大對勁。

  「一億摩拉!超貴的對吧,但如果我贏的話就能一直來喝酒!」

  「你跟摩拉克斯賭?賭祂能無限生產的東西?」

  「我以為我一定能贏的。因為你看起來……嗯……」

  「好了。等我收拾一下,今晚來酒莊睡吧。」迪盧克從整理工作中稍微分神,「還是你想繼續睡在七天神像的腳邊?」

  「不要,超級冷的!當然還是有家最溫暖啦。」

  家啊……

  啊,還有一億摩拉。面對契約之神,迪盧克不像自由自在的風神,自然得幫祂還清這筆帳。一億摩拉換晨曦酒莊穩定發展的未來,也不太虧。

  不過難道祂之後會缺這些錢?迪盧克沒心思多想,只在心底埋下淺淺的疑惑。

  商人的直覺一向很準。酒莊莊主與吟遊詩人在一起的那夜,正是鍾離與愚人眾訂下契約之後,即將把神之心交出去之前。

  至於鍾離與「公子」的故事,便是很長很長的後話了。

 

Fin.

 


 

有前言也有後話會不會太嘮叨?

總之公鍾也深得我心……羽梟羽也是……都可能會寫但不一定!

酒詩好愛喔記得還是昨天才入坑的呢(?

對了,詩文有參考《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一併推推!

至於迪盧克為何這麼早就知道岩神=鍾離,就當作是、巴巴托斯大人酒醉後不小心說出來的吧(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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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翎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