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風飛旋之羽◢

>2016社刊投稿

>樂樂成發歌舞祭應援٩(｡・ω・｡)و

>半架空 / 清水 / 腐向、虐向注意

-

　　「沐橙，把菸還給他。」

　　「不要！」她鼓起臉頰，「哥哥都不用抽菸，為什麼……」

「誰說的，」從蘇沐橙手中拿來，蘇沐秋望著菸頭燒出一道薄薄的白煙，吞了口口水，「只是很少抽而已。」

為了證明，他叼著濾嘴，想起葉修抽菸時微微起伏的胸膛，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氣。

「我去拿水！」

蘇沐橙看他咳得彎了腰，擔心還是壓過了辯駁的衝動。

「蘇沐秋，你第一次抽吧。」勾著唇角，葉修拋出的肯定句瞬間瓦解對方的謊言。他上前撫著他的背，希望多少能幫助蘇沐秋的呼吸回復平順。「幹嘛勉強自己？」

「你又……戒不了菸、咳……我們之後還要……一起生活的，還不是……希望沐橙、咳……能早點接受你。」

「那我下次不在屋裡抽了，好哥哥辛苦啦。」

「咳……真令人感動。」蘇沐秋接過遞來的水，一連灌了幾口才停下。「對了，早上對戰的時候你又抽菸了，沐橙說要跟你交換房間睡，直到菸味散掉為止。」

「我有拒絕的權利嗎？」

「沒有！」蘇沐橙先接了話，「抽菸對身體不好，老師說的，要讓身邊的人都不要抽菸。」

「哈哈……」葉修對蘇沐秋投向求助的眼神。

「沐橙，妳先去洗澡吧，等等哥哥幫妳把棉被搬過去。」

蘇沐橙依言，進了自己的房間拿衣服，客廳剩下兩個少年與那縷旋繞未斷的煙。

「阿修，」蘇沐秋看著窗外的夕陽下沉，渲染出一片暖色的暮靄。他等著葉修側過頭，感受到他正盯著自己的眼睛，「如果抽菸對打榮耀有幫助，就算沐橙排斥，我也不會要你戒掉的。」

「嗯，我不會斷的。」菸在三人手中輪過一次，又回到了葉修的唇上。「聽說聯盟要成立了啊，再加點油準備拿冠軍吧。」

惦記蘇沐秋的一句話，這菸伴著榮耀，他一抽就是十年。

-

當葉修抱著枕頭棉被，用身體推開半掩的房門，屋內僅剩一盞昏黃的夜燈。

「這麼早就要睡了？」

「差不多吧，沐橙都這個時間睡的，久了也就習慣了。」

「那我還真不適應……能先打個兩場榮耀嗎？」葉修走近床邊，隨意扔下手上的東西。

「恩。啊，我習慣睡右邊。」

葉修頷首同意，再抱起寢具移至左方。蘇沐秋挪動臀部讓出位置，於熟悉的一側躺下、拉好被子，視線追隨那人模糊的輪廓走進電腦桌。

「會吵到你嗎？」等待開機時葉修回頭詢問，才發現蘇沐秋似乎一直看著自己。心底升起一股奇妙的感受，融進昏暗的空間內，與所有事物一樣顯得隱約而朦朧。

「不會，你去開燈吧，別傷到眼睛。」語畢，蘇沐秋闔上眼，在葉修登入前已傳出平穩的呼吸聲。

螢幕跳進角色預覽畫面，葉修下意識瞇起雙眸，一葉之秋手中那桿上挑的矛尖，熠熠的反光異常刺眼。葉修想起蘇沐秋的提醒，退開電腦桌，開燈之後還仔細聽了幾秒頻率依然的呼吸，才放心地戴起耳機，快速鑽進一個尚缺對手的PVP室。

順利贏下兩場勝利，葉修眨眨眼，疲憊侵蝕著眼球與手部的神經。他拿下耳機掛回原處，關電腦、關燈、爬上床，發現床頭櫃上橘黃色的溫暖始終亮著，他在睡前順手關了它。

蘇沐秋背對葉修的床位側躺入睡，葉修望了一眼，凝視潔白的月光灑落，描繪出蘇沐秋肩膀與手臂的弧線，他細想起三人認識的那天，一頭天生偏棕的短髮，顏值絕對是標準以上；他沒有男生理應剛強的線條，瘦瘦的，幾乎讓葉修聯想到有沒有好好吃飯；眼睛是摻了咖啡的琥珀色。柔和而美麗。葉修想起當初浮現的兩個註解。

認識之後才發現不是那樣的，直率到偶爾會爆粗口，再轉身叫蘇沐橙不要學、或當作什麼都沒聽到；對他來說，世上最疼愛的人就是蘇沐橙，是為了妹妹不惜做任何事的傻哥哥；而最重要的興趣與夢想，就是榮耀。

思及此，葉修微微一笑，也翻過身背對著蘇沐秋。進入夢鄉之前，他留意到空氣中的呼吸聲漸淡，而後消失。

葉修倏地睜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下一秒想到了什麼。他慌張地翻身，才在對上那雙琥珀般的眼瞳時顯得措手不及。

「阿修，還沒睡？」蘇沐秋笑彎的眼好似窗外的弦月，柔柔地透著亮光。

葉修仍在平復自己亂了節奏的心跳，不自覺加重語氣，「你才是吧……幹嘛一直盯著我？」

「因為……」

「什麼？」

蘇沐秋低頭不語。

「你什麼時候跟沐橙一樣，說一句話還要考慮那麼久。」

聞言，他抬起臉，眼中盛著明顯的淚光，葉修見狀也沒打算說破。等了一陣子，葉修再度開口：「沒事的話，睡覺吧。」

葉修留給蘇沐秋一面不作反應的後背，或許如此，增加蘇沐秋不少的勇氣。

「我覺得我好像快要失去你了。」

他不知道葉修是否睡了，沒數過在他翻身後過了多久。只是自私地，逕自把心裡的話傾倒給對方。

葉修試著維持同樣的呼吸頻率。想不出一句能回應的話，他索性裝睡來逃避，一方面也是希望能真的入眠。畢竟心底已被幾片不安的烏雲掩蓋，畢竟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阿修，明天再來比幾場吧。」

希望明天多少就能彌補我們逐漸拉大的勝場數。那一道巨大的落差如鴻溝一般，日漸擴大至我終於意識到，我可能一輩子也追不上你。

只是，沒有明天了。

-

蘇沐秋過世的消息是從鄰居口中得知的。

蘇沐橙一開始還不能理解死亡所代表的意義，「永遠離開」是什麼樣的詞彙。直到她感受到，最愛最愛她的哥哥已經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了，無法參與她的未來、她將踩出的每一步。她的每個決定、每次開懷大笑、每次懊悔流淚，很多很多應該要跟蘇沐秋一起走的路全在腳下分崩離析。

她哭了。

哭得痛徹心扉、撕心裂肺，像要把那句未說出的「再見」用眼淚與哭喊傳達給飛上天空的天使，那位永遠最疼愛她的哥哥。

葉修默默地走回屋內，步伐沉重緩慢，他有些失神，甚至是比蘇沐橙更晚才接受這件事。來到走廊的一隅，他習慣性在木門上輕叩兩聲，沒有人回應，他隔了幾秒才意識到，是已經沒有人會來回應他了。

推門而入，他木然地收拾著蘇沐秋的遺物。

秋木蘇。雜亂的桌面上被放在隨手可得的位置，葉修拾起那張帳號卡，指腹輕輕蹭過，彷若傳來他掌心的炙燙、他的夢想、他因秋木蘇而獲得的喜怒哀樂，以及他們奪冠的未來，一點沒漏地全存進一張小小的塑膠卡。

刷卡登入，葉修第一次用秋木蘇的視角看榮耀的世界，瞥到以食指為軸心旋轉的手槍，一切都過分陌生。訊息一則接一則跳出，無非是要不要刷副本、要不要打一場，如果是蘇沐秋會怎麼回答？葉修頓了幾秒，才發現自己從來都不了解他。

葉修同意了一場PVP的邀約，讓從來沒贏過蘇沐秋的玩家輕易贏了秋木蘇；他又同意了下一場，這次多拖延了十幾秒才輸；再下一場、下下場，他學習適應神槍手遙遠的視野，世界好像全濃縮在他的槍口下，學習適應神槍手的操作，學習連擊的技巧，學習很多東西，就是學不會習慣他的離開。

一愣神，秋木蘇的血條再一次被清零。世界頻道早已傳得沸沸揚揚，「秋木蘇的帳號卡是不是被盜用了，不然怎麼這麼弱」、「一下子就贏了，完成理想的感覺真不切實際」，緊接著的是更多人對秋木蘇的PVP邀約，都想來證實一下今天的秋木蘇是不是特別弱。

葉修退了榮耀，任想哭的情緒竄入鼻腔，肆意蔓延。望著掌心上秋木蘇的帳號卡眨眼間模糊了形影，他毫無聲響地淌落一串串淚珠。

窗外颳起一陣風，吹散桌面上散亂的文件。白紙翻飛飄盪，如同天使振翅時落下純白的羽翼，充塞了整個房間。

螢幕旁放著一本他們的對戰紀錄，一頁一頁配合葉修的閱讀速度隨風翻過。原來自己贏了那麼多場。葉修試著眨乾眼裡的淚，想把蘇沐秋最後回來的證明看得更清楚些。如今，他們的差距不只是比分，更是天界與人間的距離。

紀錄只到昨日早晨，最後一場的紀錄依然是葉修奪下，然而筆記本仍舊往後翻著，引領葉修的視線來到最後一頁的首行。

阿修：

我最近發現你對我來說是不同的

但也因為這樣

我好像快要失去你了

阿修，我

蘇沐秋未寫完的最後一句，葉修卻已了然於胸。

他執筆，空了一行後寫下：

我才是，已經永遠地失去你了。

Fin.

飛翎2016.05